

张寿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秋收秋种后,我县渠南渠北农村大多数的人家都要忙晒山芋干子。因为山芋干子和玉米碴子、大麦糁子一样,是许多人家冬春的主食,还是八滩酒厂、县柠檬酸厂重要的生产原料,所以,在旱改水没怎么推开的年代,山芋作为重要口粮,其种植面积绝对比现在的山芋种植面积(虽然现在山芋作为特经作物推广种植)要多出许多。既然晒山芋干子,就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农事。
晒山芋干子有这么几道工序:选山芋,刳皮,晒软,丫山芋,晾晒,归仓。
选山芋,即选比较苗条、大小适中、基本没有虫窝及破碎了的山芋,山芋太大了不好刮皮不易晒软,丫起来还费劲,又晾晒不透(当然也有劈开来晒的)。
刳皮即刳去山芋的表皮。因为白天大人要在生产队做农活,所以刳山芋多数在晚上进行。我奶奶将几把刳刀(多由废旧的镰刀头錾成,再装上一截木头短柄)、煤油罩子灯等准备好,晚饭过后,煤油灯放在小凳子上,奶奶、父母和我呈半圆形围着,面前一堆的山芋,挥刀开干了起来。正常一个晚上,给三四百斤的山芋刳去皮不成问题,中间若是口渴,便削个比较嫩脆的黄芯山芋嚼嚼。待刮皮结束,两手掌被山芋的浆汁染乌黑,眼睫毛甚至被山芋浆汁溅粘得睁不开,鼻孔也被煤油灯的烟灰熏黑了。洗手时,必须用磨刀的小砂轮、稻草等使劲擦,才能将手上的山芋浆汁基本洗干净。
晒软。刳了皮的山芋必须曝晒一个整天,待表皮晒软才好丫。渠北地区有的人家将山芋横切成片直接撒在大田里晾晒,这样可以省去晒软这个环节。
丫山芋。丫山芋是一件功夫活,打我记事起,我家的山芋好像都是奶奶丫的,老人家的力道和稳劲,每一刀都是恰到好处,丫出来的山芋刀刀匀称。当时我曾想,丫山芋这个力气活为什么父亲没有做,而是年复一年地由奶奶做,现在想来,主要是奶奶那时经验足,也有力气。奶奶年岁大了后,又不再大规模晒山芋干子了。
丫好的山芋挂上架子,没有多少的复杂性,多是我和弟弟妹妹们做,我们一柳篮子一柳篮子拎出去挂,够不着的就站到凳子上挂。晾晒山芋干的一般有两种晒具:一种是用木棍做框(支)架,用粗芦苇做横条的晒架,晒架斜靠在墙上晒;一种是在两棵三棵甚至是四棵树之间用草绳拉起一道道的晾晒绳。丫好的山芋挂出去后,经过十天左右的日晒夜露,就晒成山芋干子了。而这段时间的天气是由不得人的,好天则不用说,若是遇上连续阴雨,则是欲晒不能,欲收不得(量大没有法子收,当时又没有工具可以遮苫)。而那些切片撒在田里晒的山芋干片子,更是听天由命了,所以山芋干子晒霉了是常有的事。那份惋惜,至今想来仍很清晰。
收贮倒是很简单,将晒干的山芋干子一根一根掰开来,装进柳篓或蒲包放着就行,且尽量避免让老鼠糟蹋。
如今,农家人很少晒山芋干子了,即便晒也多是将吃不完的山芋晒成干子。不少的人家爱将处理后的山芋切成条,蒸熟后再晒成山芋干,那种的口感更佳。
我对山芋干子情有独钟,生吃熟吃从不发够,念小学的时候,我作业给同学抄,同学带山芋干子给我吃,我高兴之余又有心安理得。因为血糖缘故,现在山芋干子粥很少碰了,但只要有煮,我是不会辜负的,一定会尝几根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