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射阳河
2025-07-14 09:08   浏览人次:

  我是喝着射阳河清凌凌的水长大的,对她的爱早已融入血脉。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这份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感总在灵魂深处涌动。只有生活在射阳河两岸的人才能懂,她承载了太多人童年的美好,难怪被称作“母亲河”——她用乳汁滋养千万人,默默付出从无怨言。我愿蘸着心头的温热,为她写下礼赞的诗篇。
  射阳河是条自然河流,非人工开挖。史料记载,她发源于扬州市宝应县,流经建湖、阜宁、滨海,终至射阳县入海,全长约 210公里。至于她的年岁,史料说法不一,倒有个世代相传的神话:很久前的月夜,一只羊妈妈带着孩子从天而降,所过之处现出清澈河流。领头羊走得快,掉队的羊羔 “咩咩” 叫时,羊妈妈一回头,河流便多了个弯。于是射阳河蜿蜒曲折,天亮时被人看见——真假无需探究,却为她蒙上了层神秘面纱。
  这条绵长的河串起了无数城乡,阜宁县便是个例证。穿城而过的射阳河被打造成地方名片,两岸风光惹人醉。我曾去过那里:雄伟的大桥造型别致,石块驳岸整齐,景观树与彩灯相映,苗圃景点各有风情。假日里,游人如织,有蹒跚老人、朝气青年,也有莘莘学子,摩肩接踵间满是生机。
  漫步栈道,垂柳如娉婷少妇,柔枝在风中轻舞,惹得河水笑出涟漪。游船驶过,溅起晶莹浪花,游人的嬉笑与飞鸟的鸣唱,汇成一曲生命的交响。身临其境,恍若画中游,惬意满怀,那一次探访,成了隽永的记忆。
  退休后,我第一次回到故乡——五汛镇四汛村。和妻子漫步在射阳河大堤,远眺水面粼粼波光,两岸河滩曾长满稠密的芦苇。父辈们说,芦苇能护岸防塌、净化水源,更是我们儿时的天堂。春天采苇叶做苇笛,吹出来的调子裹着泥土与菜花的香;那时穷,没什么玩具,木刻陀螺、铁环、布沙包都是自己做,小伙伴们玩得笑靥如花,心里满是欢喜。
  夏天,我们几乎天天泡在射阳河。两岸的孩子没有不会游泳的,个个像《水浒传》里的张顺,各有绝技。想起第一次学游泳的情景,清晰得仿佛昨日。那年暑假正午,天热得鸟儿都歇在了树枝头,蝉儿声嘶力竭地叫。一家人吃午饭,浑身被汗浸透——那时哪有空调、电扇?放下碗筷,爸爸笑着说:“小超,洗完碗盆,教你游泳。” 我兴奋得蹦起来,赶紧收拾洗刷。
  河岸边有处水泥码头,靠近电灌站,是卸载粮食的地方,酷暑时最热闹,全村人都来洗澡。我刚到岸边,爸爸就追了上来,撩起河水拍我的肚子和头,我没问为什么。他先下水,叫我跟上。十一岁的我,因为是独子,爸妈管得严,又常听妈妈讲 “水鬼” 的故事,总不敢下水,被伙伴们笑 “旱鸭子”。那天,爸爸托着我的身子,教我蹬腿、划水,终于学会了自由泳和仰泳。后来日渐熟练,竟能在河中游个来回,惹得伙伴们啧啧称赞。
  三年级时的一个傍晚,同窗姜海军约我去芦苇丛捕鸟。他懂鸟性,会学鸟叫,不一会儿就捕到一只翠鸟和一只大苇莺。我忙活半天没收获,他要送我翠鸟,我却偏爱叫声悦耳的大苇莺。他最终忍痛割爱,圆了我的心愿。射阳河记得我年少时的多少快乐,爱她早已入骨。多想乘一叶扁舟,学渔夫撒网,捞起一网喜悦,或是一网月光,那份恬淡与豁达,是岁月偷不走的宝藏。
  如今的射阳河依旧清澈,两岸却变了模样:芦苇少了,不少人家挖塘养蟹、虾、鱼,成了养殖能手,日子越过越红火。
  “天色晚了,该回了。” 妻子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华发,如梦初醒。望向老宅方向,三十多年前,两间土坯茅草房在暴雨中塌陷,只剩一棵老槐树仍在。它见证了我家几代人的命运,见证了村庄的悲欢离合:父亲用烟袋锅敲过我的头,却敲出了我的成长;母亲在灶台烙饼的香,至今萦绕鼻尖;还有爬树捉知了、学做风筝时的脆笑……
  悠悠射阳河,如今父母枕着她的涛声长眠。当年的青春小伙,早已被岁月改了模样:眼眸蒙了薄纱,青丝成了秋葭,腰杆渐弯,思维也钝了……只愿百年之后,我的躯体与灵魂化作一片枫叶,随风落入她的柔怀。  (姜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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