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风有颜色,那春天的风定然是绿意葱茏的。它温柔地拂过大地,小草便从沉睡中睁开欣欣然的眼睛,怯生生地探出嫩绿的脑袋;柳树化身为曼妙的少女,悄悄鼓起鹅黄嫩绿的芽苞;那原本光秃的大树,也披上了翠绿的新衣,在风中摇曳生姿;清澈的河水泛起层层绿波。“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风化雨,如神奇的画师,晕染出天地间的朗润与生机。一时间,繁花似锦,似是赶赴一场盛大的约会,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正当人沉醉于这姹紫嫣红,欲与春天亲昵相拥时,它却翩然而去,空余人在夏日的门槛边怅惘:“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
倘若风有颜色,夏天的风定是炽热夺目的火红色。看那紫红色的牵牛花,攀援至枝头吹响热情的号角;知了也在一旁鼓噪呐喊,为这夏日的狂欢助威。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田野里的庄稼人,古铜色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汗水折射出火红色的光芒。石榴花于绿叶间绚烂盛放,捧出一腔红火的热情;人家门前的一串红与百日红,在阳光的轻抚下,愈发艳丽夺目,如燃烧的火焰,跳跃在岁月的枝头;鸡冠花更是盛装出席,头顶红冠,昂首挺胸,如同一个个燃烧的火炬,照亮了夏日的天空;虞美人,这传说中美艳而哀怨的女子,在庭院的角落、草丛的深处、小路的边缘,摇曳着万种风情,那如血的花瓣,低诉着往昔的爱恨情仇。日暮时分,西天的晚霞,醉了整个世界。
假如风有颜色,秋天的风想必是那灿烂的金黄色。秋风是一位丹青妙手,将稻田染成金色的海洋,稻穗在风中涌起层层金色的波浪,小麻雀在浪尖上欢腾雀跃,与秋风共舞,它们的鸣叫声,奏响了丰收的乐章。风过银杏林,金黄的叶片如蝶般翩翩起舞,沙沙作响,倾诉着秋的柔情与多姿;国槐也褪去了往日的朴素,枝叶闪烁着金色的光辉,人行道上,铺满了厚厚的黄叶,宛如金色的地毯,让人不忍践踏。此情此景,不禁让人忆起范仲淹的词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不言而喻,冬天的风定是无暇的白色。身处中原腹地,我无缘亲见毛泽东主席笔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雄壮,只能于朋友圈中遥赏北国的冰雪盛景。我心驰神往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妙意境,亦惊叹于“松花江上江花开”的自然奇观。一夜寒凝,水汽凝结成雾凇,轻盈洁白,似羽衣披拂于树木之上,仿若琼树银花,令人对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充满了无尽的遐想与憧憬。
其实,四季的风啊,又岂是这般单一?它恰似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融合了世间万象;它如一首激昂澎湃的交响曲,奏响了生命的旋律;它更像一位情感丰富的诗人,将爱憎与悲欢尽付于四季的更迭之中。
四季的风,它时而温柔,如母亲的轻抚;时而暴躁,似雷公的怒吼。它手持一把六弦琴,大弦嘈嘈,奏响夏日的热烈;小弦切切,吟哦春的柔情。它轻拢慢捻,弹奏出四季的华彩乐章;它马不停蹄,跨越山川湖海,于天地间谱写着生命的宏伟史诗,让世间万物皆沉浸于它的怀抱,感受着岁月的流转与生命的不息。 (何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