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卢冰清
体验职业:弹棉花
体验地点:红星南巷棉被加工店
11月10日清晨7点,记者来到红星南巷的棉被加工店,看到50岁店主许月巧正在擦拭银灰色弹花机,机身“2023款智能数控”字样格外醒目。“以前手工弹棉花,天亮忙到天黑做不完一床被,现在机器开着,一天能赶好几十床。”她侧身让记者进店,淡淡的棉絮清香扑面而来——今天,记者将体验这门“老手艺里的新行当”。

记者体验棉被制作过程。 (刘朔池 摄)
“先从拆旧棉开始,这是旧棉被翻新的第一道工序。”许月巧指着墙角的旧棉胎,记者伸手想扯,她连忙拦住:“棉絮里藏着杂质,直接碰沾一身。”她打开半人高开松机,按下启动键,机器发出平稳嗡鸣。只见她抱起旧棉胎,将边角对准进料口,棉胎瞬间被“吸”入,经钢齿滚筒撕扯,蓬松棉絮从出料口涌出,碎线头被滤网拦下。“以前手扯旧棉,指甲缝全是棉絮,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拆一床要半小时。”她递来防尘口罩,“你试试,慢慢推,别卡料。”
记者学着操作,刚送料,棉絮就缠在进料口,机器发出“咯噔”声。“停!”许月巧关掉开关,扯下缠在滚筒上的棉絮,“推进要匀劲,旧棉可能有结团。”重新启动,记者稳着力度送料,3分钟就将旧棉胎拆成蓬松棉絮,简单的“送料”,藏着“稳、匀、慢”的门道。
拆完旧棉,来到店中央的智能弹花机前,屏幕显示“棉层厚度:3cm”“幅宽:200cm”。“现在弹花、铺棉全靠它,比人工弹弓省事太多。”许月巧指着棉仓里的新疆长绒棉,“纤维长,弹出来的棉胎更结实。”
按下启动键,罗拉滚筒将棉花均匀送出,梳理成薄如丝绸的棉网铺在传送带上。“以前用弹弓,师傅背弓拿木槌‘砰砰’敲,一天下来肩膀又酸又肿,棉絮还不均匀。”她让记者观察棉网,“每一层都一样厚,机器精准控制,人工做不到。”
记者负责“接棉网”,刚伸手,棉网就被风吹飘,碎絮粘在袖口。“手离传送带近点,轻一点,像捧云朵。”她手把手教记者,掌心贴棉网边缘随传送带卷动,棉网乖乖缠成棉卷。“机器还有吸风装置,以前弹棉店里全是飞絮,师傅浑身雪白,现在基本不外飘。”
十几分钟后,一卷蓬松棉卷做好,掂着轻飘飘却韧性十足。许月巧说,这能铺成1.8米宽棉被,用传统弹弓至少要1小时。
弹好的棉卷送进铺棉机,机器像长桌,铺着纱布,传送带缓缓转动。“铺棉要细致,铺不均棉被会起团。”她将棉卷一端固定在纱布上,按下开关,棉卷随传送带展开,均匀铺在纱布上。
“以前手铺棉,两人对铺,一点一点扯平,稍不注意就歪,返工是常事。”她让记者在另一端扯齐棉胎边缘,记者一扯就弄出小窟窿。“别急,用手指轻轻推棉絮补上。”她示范着,窟窿瞬间平整。
“铺棉机有定位功能,误差不超1厘米,比人工准。”她指着屏幕刻度,“顾客要1.5米被胎,机器精准铺出,不用反复量。”铺完一床,记者腰已发酸——即便有机器,长时间弯腰仍不轻松。
最神奇的是“机器缝被”,电脑绗缝机前看不到一根针。“靠‘线迹压合’,高压气流将棉胎和纱布压合出花纹,结实又好看。”许月巧调出菱形花纹,点击开始,压脚顺着轨迹移动,棉胎上很快出现整齐纹路。
“以前缝被用大针粗线,半小时缝一床,还容易开线。”她说,现在机器能调压力,厚棉胎加大压力,薄棉胎减小压力,缝得又平又牢。记者在电脑上选了太阳花图案,预览后几分钟就缝好,“这哪是缝被,是机器在‘绣花’!”
上午10点半,一床新棉被做好,许月巧叠好递给顾客。“以前要大半天,现在半小时就好。”顾客陈大姐笑着说:“机器做的棉被又暖又结实,比手工舒服。”
中午歇业,许月巧喝着水,围裙沾着棉絮:“18岁跟师傅学弹棉花,那时候用弹弓,每天‘砰砰’敲,耳朵快震聋了。”师傅教她“弹弓稳、木槌准、棉絮匀”,那时一天做两三床被,仅够糊口。
“后来设备换了三代,从半自动到智能数控,效率提了十倍。”刚开始换机器,她觉得没“温度”,后来发现机器能保证每床被质量一致,“以前靠经验,状态不好就做不均,现在顾客更放心。”
下午2点,记者跟着做了床儿童被,已能熟练送料、卷棉网,虽剪边角仍生疏,但看着自己参与做的棉被,心里暖暖的。“年轻人不愿学,觉得机器操作简单没技术。”许月巧说,曾收过两个徒弟,都半途放弃,“表面上是选棉、调机器、让顾客满意,但做起来没那么简单。”
傍晚6点,卷闸门落下,一天做了20床棉被,记者身上沾着棉絮,胳膊发酸,却满是成就感。“从前弹棉花是苦差事,现在用上机器轻松多了,看到顾客抱着新被子开心的样子,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走在路上,棉絮清香仍在。从“砰砰”弹弓到智能机器,变的是工具,不变的是手艺人的坚守。
记者手记:从一天两三床到二十几床,工具在迭代,效率在飙升,但许月巧眼里的光没变,就像她说的“机器变了,传递温暖的初心没变。”老手艺的新活法,暖了顾客,也守住了匠心。(本条新闻版权归滨海日报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