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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家母好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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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崇英俊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7230 发布时间：[2024-3-28] |
今年农历三月初一，是我九十高寿的老母亲去世一周年纪念日。这一年里，我们兄妹几人无时不在思念她老人家健在的日子，怀念她的勤劳、质朴与善良，尤其难忘她一生在村里村外、三庄四邻有口皆碑的好人缘。
老母刘氏娘家住在原獐沟大西村，与我家同属滨海乃至盐城境内最大的篆河环岛，两家相距仅八九里地。去年三月初一凌晨3时左右，我从睡梦中被大哥的电话惊醒，他急切地说：“老娘已不行了，你们赶快回来吧！”我和老伴立即起身打上出租车赶往50多里外的老家正红镇新丰村。在我们陪伴到早上7时30分，见她仍然还能维持，我便与大哥及家人打了招呼暂时离开，遵照县领导事先安排，与县委宣传部领导一道，去陪同盐阜大众报业集团60多名退休老同志来滨海港和盐阜大众报旧址参观考察。上午9时许，哥哥打来电话，说母亲已经过世，让我赶紧回家。这时我正在向考察团一行介绍情况，无法立即回去。直至下午4时，客人们参观基本结束，我才借故离开，赶回相距60多公里的老家，在娘舅面前恳请他原谅并给我披麻戴孝。回想起来，至今我对老母亲还深感有歉意。
我母亲16岁就嫁给我18岁的父亲，在崇姓门上生活了整整75年。自我记事起，几乎没见我父母吵过嘴、打过架，也没见我母亲同哪位邻居乡亲之间红过脸、闹过矛盾。母亲她虽然没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但她为人处世，对他人的尊重，对子女的教育和要求，都始终坚守传统道德理念，不仅自己从来不违反，对子女更是严字当头。我上初中时有天暑假在田里做农活，有个大两岁的伙伴欺负我，我斗不过他就骂了他几句，回家后母亲问明情况，不仅没有宽慰我，反而对我一顿批评。她的理由是：“他欺负你是他不对，但又没有伤着你，你凭什么骂人？你的书念到哪里去了？”见她如此严厉，我只好忍了下来。
我们生产队只有四十二三户人家，但却有13个不同姓氏，其中除崇、刘、王三大姓氏各有不同分支外，其余还有曹、樊、郭、潘、闵、尚、顾等七个单门独户的小姓，而且各户由何来处，在此住了多久，谁也说不清楚。由于各姓各户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待人处事都不尽相同，因此平日里与之交往都得讲究点方式方法。为此母亲都以互敬、互爱、互让的态度，从不以大姓欺人、人多压人。对这些与邻为伴的小姓家里遇有什么红白喜事或生儿、过寿等大事，母亲总要过去讲个礼节，有钱时出份礼，没钱时捧个人场，给当事人家一个祝贺或安抚，尽可能给主人应有的尊重和体面。老家人有个习俗，每逢哪家儿子结婚，都得请位儿女双全、生活幸福，又特别有人缘的长辈做“大聘奶奶”过来搀新娘，负责料理结婚当日新娘子的进出及起居事宜，我老母亲一直成为庄里庄外最适合的人选，她一生至少为各不同姓氏人家搀过数十回新娘，备受各户的尊敬，无不夸赞我娘是位福气满满的善人、好人。
2004年6月，我73岁的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便一人独自生活，虽然还有相距不远的哥哥、弟弟两家人陪伴，但她那两间砖瓦小屋里来得最多的还数庄里庄外年纪相仿的邻居们，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几乎每天都少不了三五位过来与她谈这谈那，使她老人家常年沐浴着人间温暖和邻里乡亲友情关爱中，让她每天都过着有趣自得的生活。特别是夏冬两季的夜晚，庄上大多数男女老少都喜欢来到母亲的小屋里外取暖或乘凉，几乎每天都像开会一样，大家一起谈笑风生，扯闲逗乐，好不轻松自在。
老母亲一生随和、俭朴，对6个儿女都疼爱有加。她对偶尔犯错的儿女也会施以训斥或抽打，但她的内心对每个孩子都深藏着爱意，对此我们都深有体会。她对每个子女都能一碗水端平，凡兄弟之间产生口角和矛盾，她都会实事求是秉公而断，从不偏袒哪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特别困难，不仅没钱，物资又很匮乏，每隔半个多月，母亲都要用两畚箕草木灰过滤出两桶黄碱水为全家人集中洗一次衣服。我母亲心灵手巧，从我外婆那里学得一手好针线活，一家人的衣服、鞋袜不论坏成啥样，她都可凭手工帮你补得周周正正。我上初高中的时候，因学校离家较远，有时遇上大的雨雪天气，偶尔会在学校代顿中饭，那天如果家里煎了几块豆腐或别的什么好吃的，母亲总要留点下来等我晚上回来吃，生怕亏待了我这个三儿子。每逢端午、中秋之类的重要节日，父亲也会买上二三斤猪肉或一只鸭子回来为全家人解回馋，可母亲锅上锅下忙了半天，烧好的半锅肉全部被一群儿女狼吞虎咽下了肚，而她只能喝上两口汤。
2019年元旦前夕，因感冒，大哥骑电瓶车带母亲去村卫生室吊水时不慎与一辆轿车发生碰撞，老母亲被摔在地上，结果造成一侧胯骨骨折，虽然住院动手术更换了胯骨，但她从此便不能独立生活了。当我们兄弟4人达成轮流照料她日常生活的意见之后，每隔半月或一个月，母亲相继由4个儿子分别接回自己家里照顾起居。4年多当中，她除多次住院治疗外，其他时间无论在哪个儿子家生活，她对吃住从不提任何特殊要求，与儿孙等四代人相处得非常融洽。前年9月，她老人家九十虚岁前夕，娘舅老爷及侄儿们就前来张罗要为她过一个隆重的九十寿庆，她听了坚决反对，她说既不想折腾，又反对浪费。后经反复协商，决定这次寿庆从简安排，一不请乐队，二不收钱礼，只请娘家兄弟、侄、孙辈和崇姓紧门家人及全队各户代表一道前来吃顿寿酒，母亲这才欣然应允。生日那天，面对180多位应邀到场的亲友乡邻，她的脸上一直挂满喜悦的笑容。去年3月，她不幸去世时，不仅所有亲友家人闻讯前来为她祈祷，周边三庄四邻数以百计与她有缘的人专程前来探望或为她老人家送别。愿家母的这种好人缘永远与我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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