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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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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寿昌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0327 发布时间:[2022-5-12] |
我从高中时开始吃食堂,到现在断断续续46年。回首过往,有许多的回忆,更有许多的难忘。 高中和高考复习那几年很艰苦的。一个星期六天住校,早晚都是粥,煮粥的米是粮管所的陈米,抬粥打粥排值日生,每人两勺子,如有剩粥大家再匀一些;小菜则是周日从家里带的装在玻璃瓶子里的咸菜或萝卜干。因为有的住堂生周日到校比较晚,所以当晚的粥常有剩余,大家可以多匀一些,邻班级有位食量大的高个子同学赌吃过24勺子的。中饭是自己淘米(米和大麦糁子、山芋干丁子等)放到食堂笼上蒸,须记住是第几号的笼屉。为方便辨识饭盒,大多数同学在饭盒盖上用小钢锯条花刻上名字或特殊记号。一周六顿的中饭菜分别是两天甲菜两天乙菜和两天汤,甲菜就是菜中有肉,包括羹、大菜肉片、肉圆等。大概一个月能吃到一次肉圆,若是知道中餐吃肉圆,同学们是上午期待、下午满足,是时,大家排队到食堂的锅口打,一人4个肉圆,我有亲戚是厨房师傅,肉圆子固然不可能多打,但烩肉圆子的油汤肯定把钵子装得满满的。乙菜就是菜中有豆腐,包括豆腐羹、豆腐汤等。汤则是季节性的青菜汤、黄芽菜汤、冬瓜汤或咸菜汤。那时候学生易饿,又是长身体的时期,所以不管是甲菜、乙菜还是光汤,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盘净碗光。在扬州读书期间,学校的食堂灯光比较昏暗,大伙8人一桌,都是站着吃,一二年级时菜也是由值日生分打,有一顿晚饭,见着一坨黑乎乎似瘦肉的东西打在我钵子里,窃喜,食之,原来是一块拍裂开了的大生姜。 说到学校伙食,有一件事让我很感慨。1982年,农村分田到户,粮食已经吃不完,甚至开始出现了卖粮难。那年暑假在家,我偶然发现,我碗中是纯的大米饭,而家里其他人则是米和糁子饭,原来,奶奶考虑我在扬州学校的伙食肯定要比家里好,为了不让我受“委屈”,煮饭时有意在锅里“推煮”了一些米饭。其实,那时吃米已经不成问题,但穷日子过惯了、过怕了的上一辈、上两辈的人,对于突然而至的有得吃的日子甚至有一些的不适应,还舍不得尽煮米饭,煮饭时仍然习惯性地放一些糁子。 刚工作特别是单身汉时候的吃食堂,也有许多值得回忆的。那时候县政府的食堂已经很老旧了,餐厅北侧墙边并排着两个放碗具的橱柜,每人一格,每格一把锁。上年纪的吃食堂人多是半家户,小青年多是刚分配进机关的大中专学校毕业生,非政府机关单位的人员代伙要交炭火费,或将供应到人头的煤球票交给食堂用。有几个镜头令人难忘。一个是“午间半小时”。“午间半小时”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品牌栏目,当年吃食堂的小青年大多未婚,吃饭时爱凑在一起,谈荤说素,个个兴高采热,一众人中,数我贩来的几个小故事雅俗共赏最得意味,有人便将这段的愉快时间叫做“午间半小时”。二是盼着吃夜餐。县两办的同志晚上经常加班,如果加班迟,便让食堂安排夜餐。那时候肚子里缺油水,加之晚饭只有稀饭、馒头、榨菜、萝卜干,所以之于我们小青年,加班熬夜虽然辛苦,但是对于吃夜餐还是有所期待的。食堂夜餐一般是炒肉丝、炒鸡蛋、烧牛肉、烧肉圆四样,再下个面条。不管是吃过继续加班,还是吃过回去睡觉,反正是一吃一个饱。当年不知道饱着肚子睡觉并不好,只感觉吃饱了暖暖的好睡觉,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胖的。三是盼望领导多“视察”。食堂靠着县政府家属区,有不少县领导小家庭就住在周边。一天分管县领导要到食堂看看,食堂从环境卫生到晚饭小菜品种等都认真准备了一番,馒头蒸得又白又大。司务长请领导尝个馒头,领导边吃边夸:“呱呱叫、呱呱叫,食堂弄得不错的嘛!”问我们吃饭同志的意见,我们也都说“呱呱叫、呱呱叫”,同吃一个食堂的一位胆子大的老同志握着领导的手说:“欢迎书记多来视察”,领导对随行的办公室主任讲:“要多听听吃食堂同志们的意见,把食堂办得更好一些!”时过境迁,现在的县政府食堂宽敞明亮,菜品也比较丰富,考虑健康饮食和就餐人习惯,午餐主食除米饭外,还有糁子饭、面条、馒头等。 吃食堂,主要是为了填肚子,但也有享受的时候。当年住县政府招待所,早饭就在招待所吃,享受了几年正宗原版的“梁字五粮粥”。现在的“五粮粥”已经是盐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去年我正式退休,因为不善做饭,爱人常要去外地孩子那边,所以吃食堂又成了我的生活日常。 读书时在学校吃食堂(有的在幼儿园便开始了吃食堂),工作时在单位吃食堂,老了在养老院吃食堂,有的人可能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在吃食堂。随着社会化大生产和社会分工的进一步细化,以及人们家庭结构、生活习惯的改变,吃食堂的人可能呈日益增加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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