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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不该这么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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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信成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0249 发布时间：[2021-12-2] |
今年7月中旬，我在南京新华书店看到一本关于《红楼梦》的教辅书，略略翻了翻，觉得平平，当时也就没买。但书中两个检测题，让我印象深刻，一是曹雪芹的续弦者是谁考证出来的？二是《红楼梦》中的十二金钗各代表什么花？老实说，这两个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一个读了多年“红楼”的人都无法作答的问题，对于中学生来说是不是太难了呢？继而我又想书中还会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于是我想把书买回来一看究竟。不巧的是第二天南京突发疫情，于是我又想从网上购买，可我记不得书名（印象中很长），也记不得作者（印象中是两个人，名字不熟悉），只得作罢。然念兹在兹。
疫情一结束，我即奔南京、即奔书店、即奔教辅柜，依着记忆中书的“体貌特征”，竟找到了这本书。书名是《红楼梦整本书阅读与检测》，还有一个肩题“普通高中语文整本书阅读丛书”。书的前部分是关于《红楼梦》全书介绍和重点章回品读，无非是些东抄西摘、七拼八凑的东西，甚是无趣。让我大开眼界的是后面的检测部分，那题目真叫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比如：发现有“芹溪居士”题目的木箱是何种材质的？曹雪芹的书法底子是什么？谁考证出曹雪芹的续弦名叫“李兰芳”？曹寅的“大舅子”李煦被抄家后充军到打牲乌拉时已经多少岁了？《红楼梦》的“程甲本”与“程乙本”的出版时间相差仅约多少天？哪个抄本前十回居然没有一条脂批？《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共提到多少块配有楹联的匾额？书中提到“林之孝家的让袭人闷些普洱茶给吃过面的宝玉喝”，其中的“普洱茶”据说最早是谁发现的？黛玉每日吃的“人参养荣丸”的主要功效是什么？宝钗每次“热毒”发作时的临床表现是什么？作者是将生活中的何物称为“胡斯赖”并以谐音“胡斯来”给一清客作人名的？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是全书最长的一个梦，约用了多少字？文中对王熙凤亮相的描写涉及“头饰、项饰、裙饰、上装、裙服”，共计几件？《红楼梦》中“金陵十二钗”各自代表什么花……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更奇的是，书后居然附有标准答案。我耐着性子看完全书，情感经历“惊讶——抓狂——愤怒”三个阶段。要不是写这篇文章，我是绝不会再翻它的，因为每看一次，都会产生一次严重的生理不适。
《红楼梦》是一部空前绝后的伟大作品，其文学价值、艺术价值、史学价值无与伦比，该著是一座取之不尽的文化宝藏。亲她近她，能丰富你的人生阅历；读她懂她，能提升你的人文素养；徜徉其中，你会得到极大的快乐和享受。正所谓“一朝入红楼，终身梦不醒”。面对这样一部文学巨著，我们在阅读时除了关注故事情节、人物命运、事件发展外，还应潜心研究欣赏里面的诗、词、歌、赋、谣、谚、诔、偈甚至灯谜、酒令，吸取其蕴含的包括音乐、美术、书法、绘画、戏剧、曲艺、建筑、园林、陈设、服饰、风俗、人情、饮食、医学等门类丰富的知识营养，甚而“体其痴”“解其味”，与书中人物同忧同乐、同喜同悲、同哭同歌、同笑同骂。而作为学生，还应留心学习作者一击两鸣、左右勾连、烘云托月、层峦迭翠、草蛇灰线、背面傅粉、春秋笔法、不写之写等多重高超的写作技巧，这才是读“红楼”、读经典的本旨。而绝不该把关注点放在如上所述的无聊烂事上。
由这本教辅书我联想到当下教育。现在的中小学生快乐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是谁掠走了孩子们的笑靥？老师？家长？教育工作者？恐怕谁都不会认账，谁都觉得冤枉。为安全见，我还是把责任归于考题吧。人这一生要面临多少考试？要应对多少偏题怪题冷题伪题“圈套题”“陷阱题”？无论社会怎么发展，总有人以难倒他人为乐事。郑强教授在一次演讲中说过，某省（他指名道姓，我隐其名）出了这么一道分三个小题的高考题： 1.黄花岗起义第一枪谁开的？A、宋教仁 B、孙中山 C、黄兴 D、徐锡麟。2.黄花岗起义第二枪谁开的？A、宋教仁 B、孙中山 C、黄兴 D、徐锡麟。3.黄花岗起义第三枪谁开的？A、宋教仁 B、孙中山 C、黄兴 D、徐锡麟。结果没有一个考生全答对。正确答案：三题全选C。你说超纲了吗？没有，因为教材中赫然写着“黄兴连开三枪，揭开了黄花岗起义的序幕”。你觉得有意思吗？也许出题人觉得有，因为他觉得他胜利了，他难倒了一大片！某“教育大省”多年来高考模式一直在变，一会儿“3+小综合”，一会儿“3+大综合”，一会儿“3+1+1”，一会儿“3+学业考+综合素质评价”，一会儿“ 3+1+2”……这根神圣的指挥棒，犹如精神病人手中乱舞的竹竿，打得老师、学生心惊胆战晕头转向，可你还不能反抗，还得死死盯着它乖乖跟着它转。这样的改革科学吗？成功吗？有两点足以说明：一、2020年该省高考文科状元进不了清华、北大，最后去了香港大学；二、从今年始该省高考并入全国统考（不让其再折腾了）。
扯远了，回到“红楼”的话题上。多年前看过一幅漫画，是华君武先生画的，是讽刺钻牛角尖的红学研究者的：一学者模样的人握着曹雪芹的长辫在研究“有几根白发”？针对这样的“红学家”们，还有热衷出怪题的考官们，我也出一道题考考他们：《红楼梦》里哪几个人说过“放屁”？如果这“屁”为说者所放，其化学成分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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