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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龙虾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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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耀东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5803 发布时间：[2020-5-13] |
“哈啊哈，哈啊哈，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每次听到这首熟悉的歌声，我好似穿越了时空，脑子里重现出少年时代的许多人和事。
那是1993年的暑假，这一年，电视机在偏僻的农村还没有完全普及，每天晚上八点半，隔壁二舅家门前的大场（读cháng）上，都聚满了来看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乡亲们。
这一年，夏天好像很长，蝉叫得也似乎比往年起劲，那声音里透着蝉的快乐，也流露出一些忧伤。
高考结束后的52天，我收到了一张大红的高校录取通知书，一家人在高兴之余，不得不为高额的学费而忧心忡忡。当时哥哥正在读大二，寒门兄弟一前一后考上了大学，两个孩子的学费对于我这个贫苦家庭来说，就像座大山一样沉重。
人最大的武器是豁出去的决心，困难永远吓不倒勤劳能干的母亲。母亲虽是农家女，在童年却念过几年小学。她深知知识的重要性，在家里一贫如洗的情况下，坚持一个道理，只有让孩子学到知识，才能摆脱家庭贫苦的命运。
那时家乡正是小龙虾上市的季节，母亲于是加入了捉龙虾的队伍。她很快从集市上买回了50个虾笼，并当天就开始干起来。从下午两点多一直忙碌到四点多，把前期工作准备就绪后，我和母亲背着沉甸甸的虾笼，带着信心和希望就往村外有河塘的方向出发了，到了那里，选择水草丰茂的地方放下虾笼。母子俩忙忙碌碌直到晚上八点半，远处的村庄灯火忽明忽暗，才疲乏地回到家。
第二天凌晨4点，天边灰蒙蒙的一片，大地还在酣睡，我和母亲就起床收虾笼。
因为安放的虾笼不在一处，我和母亲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收。有几个地方的虾笼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共丢失了9个。因为没什么经验，剩余的虾笼只捉到2斤左右的小龙虾。辛辛苦苦忙活了两天，把小龙虾卖给来村里收购的贩子，我清清楚楚记得，这第一次的收入只有2.4元。
而那时，村里捉龙虾的高手，每天早上都会有20多斤的收获，我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第一次的失败打不倒没有经验的母亲，更打不倒生性要强、肯动脑筋、从不怨天尤人的母亲。别人能捉那么多的龙虾，我们怎么就不能呢！世事皆有门道，只有多动脑筋。第二天母亲几乎跑遍了同村捉龙虾高手的家，一句一句求教，一步一步学习。为保证两个读大学的儿子完成学业，母亲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不分昼夜的运转。
都说平淡之处没有好的风景，好的风景常常会在无人关注的僻静之处，捉龙虾也是如此。自从虚心请教了同村捉虾高手后，母亲立即改变了放置虾笼的方位，大晚上专门去往那些偏僻、荒凉、杂草丛生的河塘，甚至是邻村坟场的周围。大家千万不要以为捉龙虾只要把虾笼子放到河里就可以了，其实捉龙虾还真是一件技术活。
首先得用一根两米左右的棍子，探一下河塘中水的深浅，以一米以内周边有水草为佳，然后打开虾笼入口，将之横放到水中，再用周围的水草将虾笼捆扎固定。母亲说，这样虾笼在水中不会因为夜里有风而晃动，惊吓前来觅食的龙虾。固定好虾笼后，最后一步，用柴刀把虾笼左右两边的杂草割干净，给龙虾的进入开辟出一条星光大道。
那个夏天，母亲单薄的身影，多了几分凄怆。无论天气好坏风雨无阻，每天傍晚都背着几十个虾笼，去村外的河塘里下龙虾。为了将每个虾笼认真仔细地安放到河里，母亲好几次因为不清楚河水深浅，一下子滑到河塘深处，水漫头顶，惊险得很！如果不是生活所迫，稍微有一些退路，谁会愿意受这个罪？母亲现在的关节一直不好，每遇阴雨前夕必肿胀疼痛不已。我一想起母亲经历的这些艰辛，就不由得潸然泪下。
暑假终于结束了，也不知母亲走了多少户人家，说了多少句好话，借的加上卖龙虾攒下的，我上大学的费用总算有了着落。她在困难前面从来没有低头，没有服输；在我背上行囊离开的那一霎那间，母亲脸上那疲惫而又欣慰的笑容，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
今天，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目睹窗外春雨如酒，杨柳如烟，不由忆起30年前的往事，从内心深处感谢平凡的母亲、坚强的母亲、伟大的母亲，如果没有母亲的努力和坚持，说什么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十月怀胎重，三生报答轻。操劳了一辈子至今还不愿意闲下来的母亲，您虽然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女性，但在您儿子的心中，永远都是一座巍峨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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