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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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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宇红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6064 发布时间:[2020-1-13] |
童年的记忆里,曾经的那些年,只要一过了腊八,父母就开始为迎接过年,做各种准备了。 天刚麻麻亮,父母就忙着做山芋粉,我也在旁边打下手。虽然很累,想着不久后就可以吃到母亲做的绵软糯滑的山芋团子,或者喝一碗透明粘稠的山芋粉,我身上所有的累都化成了内心的欢喜。经过无数繁杂的工序,终于在缸底沉淀了厚厚的山芋粉,洁白如雪,细腻润滑,我那年轻的母亲仿佛看到了刚出生的婴儿,眼里盛满了喜悦和满足。母亲挖出淀粉去晾晒,一起晾晒的还有母亲和隔壁婶子的家长里短。待到晒干透了,父亲就去预约师傅来家做粉条,那是另一番热闹的场景。 腊月二十三俗称“送灶日”。据说灶王爷是位清廉的官,一年四季守在厨房,看锅守灶;在他这一天要去天庭汇报工作的时候,朴实憨厚的农家人,早早就做好许多芝麻花生糖,粘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坏话,继续保护一家大小平安。 腊月二十四,父母就带着我们兄妹三人大扫除。父亲戴着草帽口罩,手拿一根缠着扫把的长竹竿,毅然是雄姿英发的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杀伐果断。旮旮旯旯的蜘蛛网和灰尘都一扫而空;玻璃窗擦得明亮,阳光挤进来,那些陈年的灰暗都无处躲藏。花花绿绿的床单窗帘,在风里晃动着年的期盼。风是刺骨的冷,而我们的心是滚烫的热。 接下来,父母浸泡黄豆着手做豆腐。黄豆经过一夜的浸泡,颗颗饱满,如同一粒粒圆润的珍珠。打磨、过滤,母亲熟练地把生豆浆倒进大锅里,父亲含着一支烟,一边在灶堂后添加木材,一边给我们讲“豆腐”的传说。母亲把烧开的豆浆舀进缸里,屋子里雾气腾腾,好像穿行在云里。这时候母亲看着我们兄妹急不可耐的样子,嘴里说着“几个馋猫”然后一人舀一碗豆浆,放上白糖,我们那期待已久的胃,喝上那一碗香甜的豆浆,瞬间得到了安抚,只觉得从身心到四肢,说不出的舒坦。 神奇的是,那豆浆只要经过卤水的点化,就会开出一团团形态各异的豆花。看着豆花开得差不多了,父亲母亲就会合力把豆花舀出来,倒进院子里早就搭建好的木箱子里,蒙上干净的纱布,上面盖上大锅盖,最后抬一块石头压上去挤水。我们就围着桌子等待热乎乎的豆腐出炉,鸡鸭鹅闻声赶来,争抢着喝豆腐水,只搅得院子里热闹非凡。 之后的日子,父母亲忙着做糯米粉、发面蒸馒头,剁馅炸肉圆,炒花生瓜籽,当然不能忘记买一串几千响的鞭炮,还有各种各样的年画。除夕的午饭自然是一年当中最丰盛的,鸡鸭鱼肉摆满一桌,可是那盘鱼,我们谁也不会动,那是留着初一早上吃的,表示年年有余。 午饭后,父亲拿着红纸请村里德高望重的二太爷写几副对联,父亲贴对联时候,总让我帮着看两扇门是否高低一致,那时候我就很开心,仿佛自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那些对联大多数都是“五谷丰登”“五子登科”,或者“瑞雪兆丰年”之类的吉祥语,猪圈鸡圈上一律贴上“六畜兴旺”。红红的春联贴上去,浓浓的年味就渗出来了。 那时候电视还没普及。除夕夜全家人围坐一起,搓汤圆,嗑瓜籽,听父亲娓娓道来来“年”的神话和十二生肖的传说。母亲则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一个红包。虽然那红包只是五毛钱,可是那时候的我们见到红包,别提多高兴了。 我们翘首以盼的年啊,就在红红火火的准备中拉开了序幕……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再也没有人为过年做繁琐的准备了。随着年俗渐渐消失,年味也越来越淡,唯一不变的是对亲人的牵挂和思念。 岁月的浓霜过早地染白了父母的头发,岁月的重担也压弯了父母的背。到如今,换做是我们兄妹给父母包红包了,父母亲一边埋怨我们不该破费,一边眼含泪花的接过去,说自己又老了一岁,我的心就莫名的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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