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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父母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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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东芹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5544 发布时间：[2019-7-19] |
“你爸想去看海，我们打算骑三轮车去。”母亲边擦着桌子边轻声说道。 一到假日就心猿意马的我，吃完饭，抬腿要走，母亲的话又让我收回了脚步。
“你爸从未去过海边，想去看看。”我知道母亲所说的海就是地处古黄河口，东临黄海，北临滨海港的月亮湾，现在已是旅游度假胜地了。我在记忆里搜索父亲过去的经历，还真没有。
“我们一起去吧，几十里路呢，骑三轮车怎么去？”我望着父亲，“麦田要打药水，一去就耽误半天，再说我又晕车。”父亲犹疑着，我知道这是他怕浪费我们的时间。我望着父亲灰白的头发、佝偻着的腰，感到不是滋味，以前父亲也曾流露过要去海边的想法，我都未曾放心上，从什么时候起，他出远门竟依赖着我们了。
门前的油菜花只有零星几朵挑着，饱满苍翠的菜籽荚子横七竖八的，桃花早匿了形迹，那叶却已越是繁茂，似在酝酿一场声势浩荡的运动。见我意志笃定的要带他们去，父亲便大声叫着母亲，给他找干净的外套，又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柔软的布鞋，戴上了崭新的布帽，刚坐上车，又下去，把尾随着他的狗锁进了院子。我们在狗的不甘心的吠声里，大笑而去。
车窗外，满眼的绿。大片大片的麦田，不停地从眼前流过，那丰腴的麦穗、宽大的麦叶、尖尖的麦芒，在这个五月的阳光里，绘成了一条绿色的瀑布。“要是范婶眼睛好着，这次一定带她一起来了。”母亲忽然说道。范婶的家和我家就隔着条马路，曾多次约母亲同去看海，却总是无法成行，去年，她眼睛突然看不见了，检查结果是糖尿病并发症，也无法医治了。我望着掩映在绿树林中的一幢幢高楼，想着正在逐渐老去的父辈，心下寂然。
逊哥把车子开得飞快，父亲指着窗外问我：“是不是已经到了，那不是水吗？”我透过窗子，越过树林，望去，确实明晃晃的一片，可那并不是海。但很快就看到了火红的“滨海之门”，它像一弯新月，静静地守护着黄海之滨。没等车子停稳，父亲就已探下车，沿着石阶而上。我们随着父亲置身于层林叠翠的海景公园，当那平坦的草坪，俯仰生姿的树木，一种蓬勃的生机，瞬间占据整个身心。走在蜿蜒的观海大道上，白色的廊架曲折有致，心也层层叠叠。
父亲走得很慢，一会摸摸路边的银杏树，一会儿又伏在海边的栏杆上。海浪奔涌着向岸边卷来，有只游艇在海里东摇西晃，游客的惊叫声，跌落在海鸥的翅膀里，挟向了远方，天上飘着形形式式的风筝，地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父亲站了很久。我无法揣摩，70岁的父亲第一次面对大海时，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可它一定会使父亲想起自己起起伏伏的人生，因为，我看到了他那微微润湿的眼睛。丫丫她们早已跑到沙滩上寻“宝”去了，我们没有走开，但都静静地没说话。
一个老人缓缓地走到父亲身边，站定，远望。“您多大年纪了，怎么来看海的？”我听见父亲在问，“我今年81岁了，是女儿带我来的。”老人的脸上，满是笑。“我也是。”父亲望了我一眼，挺了挺腰板。有海风从远处旖旎而来，这两个父亲或许并不知道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他们此时的心里一定如这五月的阳光，澄澈、温热。
我挽着父亲的手，沿着海堤平台继续走着，父亲的腿受了风寒，平常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可今天，走得特顺畅。转弯处，月亮老人的塑像，含笑而立，一分钟后，父母也被我摁在那，极“羞涩”地被我录进了镜头。
“我们去港口看看吧，现在建设得不错呢。”逊哥建议道。一呼五应，很快的便已看到那如带堤岸，航道碧波荡漾，在10万吨级通用码头上，几台高大的橘红色塔吊临海而居，气势雄伟。“以前这可是荒滩薄地。”母亲慨叹道。我知道《滨海县志》有记载：“古时大片土地倒向大海，年均蚀退147米，海边住户不断向内地迁移，1922年海啸，海堤被冲毁，人民生命财产损失惨重，1940年抗日政府组织民工修筑主海堤，可海潮依然肆虐，人们一度谈海色变。”
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大力资助我县建筑石护坡和抛石，治海才取得决定性胜利。30多年来，从荒滩薄地到如今的港口通航、旅游度假区，这其中镌刻着滨海人的奋斗的历程，承载着滨海人的多年梦想。
父亲来来回回的看着，不停地赞叹着，又嘱咐我多拍些照片。蓝天、碧水、绿树、白鸥、红塔、夕阳、父母、工人......在我的镜头里深情移动着。
回家的路上，丫丫和宇春嬉闹着盘点半天下来的收获，母亲则凝望着沿途的风景，也许，回家后的她会把这一切讲给范婶听，而父亲许是累了，也许是心情畅达，不知何时睡着了。逊哥把车子开得很慢、很稳，似乎不愿惊扰每个人心中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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