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 獐沟中学举行中考体育全真
 · 我县各中小学校重视体育教
 · 于利祥《人生赋》及两篇评
 · 于利祥旅行诗歌欣赏
 · 沙浦村:产业强村,让群众
 · 我县87万亩水稻开镰收割
 · 全国和全省春季农业生产视
 · 巴比伦古国追踪 (上篇)
 · 巴比伦古国追踪 (下篇)
 · 工业园招商引资势头强成效
 
  您当前的位置 >> 首页 >> >> 正文

童年的麦田
 
作者:王立辉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475 发布时间:[2015-6-24]
    故乡,那是祖先的土地,亲人们在那里繁衍生息,骨子里是那片土地的钙质,血脉和黄河故道河流紧紧连接在一起。
  我发现,离开故乡越久,我的心越是纠结在那片童年的麦地上。一片片麦田,如同金色的海洋,偶尔几只翩翩起舞的花蝶点缀其间,恰似一幅山水画般美丽。置身其中,心间荡漾着纯真童年时代的乡野情致。
  我的童年是在苏北黄海边黄河故道旁的农村度过的。麦子是那里重要的农作物。每到6月初夏,依旧是往年那样的金黄,波涛汹涌的麦浪扬起就要丰收的喜悦。我每每走进田垄,幼小的身躯被淹没在秸秆中,金灿灿的麦穗在风中摇摆,拍打着我的脸颊,麦芒调皮地不停撩拨我的脸和脖子,痒痒的很温柔。仰望初夏的天空,麦子成熟的色彩将它染成金黄。阳光灿烂,周围闪耀的麦子金光赛过阳光。
  布谷鸟在麦地上空盘旋起来,声声“布谷”,脆响着萦绕在全村人的心头。父亲古铜色的手夹着一杆烟斗,在田边漫步,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幅往年收获的场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父亲轻抚着麦粒和麦芒,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他爱怜的目光,掠过他的麦田,麦子仿佛感受到父亲的注视,摇晃着脑袋,告诉父亲,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多数时光,是麦穗低着沉甸甸的头。它弯腰,是因为经过凛凛寒流、炎炎酷暑和风霜雨露等多种季节迥异的历练。而我父亲,就像麦子那样朴实无华,他在四季交替中,弯腰犁地,弯腰挖墒,弯腰破垡,弯腰施肥,弯腰除草,弯腰选种,弯腰收获。
  在家乡,一年四季最紧张的是“三夏”大忙,而最累、最苦的第一硬仗,当数割麦了。割麦的前一夜,父亲就着月光将镰刀“蹭蹭”地磨得锋利。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社员们一起,握着镰刀“唰唰”地割起来。脚步移动处,身后便留下一绺绺麦茬。时值当午,人钻在密不透风的麦地里,仿佛蒸在笼锅里一样,脊背上丝丝地冒着热气,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头上的汗水断了线似的往下流。汗蒸发后如白花花的粉盐把衣服浆了一遍。父亲和社员们在这个繁忙的季节里,因天天往打谷场上运麦子喜悦着。
  麦收的季节,最怕下雨。记得当时处于“文革”年代,那年我6岁,傍晚时分,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塌下来,雷响轰隆,闪电挥鞭,风狂雨骤。抢收的人们奔向谷场,抢收麦子。队长领着社员呼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雷电声、风雨声、口号声,连成一片。不一会儿,“劈劈啪啪”的声响,由远及近,黄豆大的冰雹从天上降下来,砸得人满头作痛,我双手抱头,无处躲藏,大哭起来。母亲这时赶来,用自己的衣服将我严严实实地包住,然后背着我狂奔,躲进秸秆堆里,母亲紧紧抱着我,顿感一股温暖。她从怀里掏出一卷小老鼠似的手帕,原来里边裹着“稔糁”(又叫青团),这可是宝贝,我一看便兴奋起来,狼吞虎咽,由于吃得太快,顿时噎住,既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满脸涨红,双眼流泪。慌忙中,母亲用手抠又敲我后背,一直叨唠:“孩子太饿了,都是穷惹的祸呀!”当晚,父亲领着我去看场,看场就是看粮食。生产队要多开10分工钱,而且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看的,要大伙都信得过的人。
  父亲告诉我,日子可是好多了,只是穷点,饿不死人了。而大饥荒那年,田地里都长着绿油油的麦苗呢,但家家户户断了粮,要等到麦子收了,人还不都饿死?一开始就有人去偷麦苗吃,公社知道了,就派人白天夜里巡查、看守,抓住谁偷,就五花大绑押着游乡。土地是公社的,麦苗自然也是公社的。那时望着天上的月亮,越望越觉得肚子饿,就想,要是月亮是一个大饼,该多好,天天都啃个饱。父亲说得伤感,“叭啦叭啦”吸了几口烟袋锅。“1960年春天,多少还能挖点野菜野草,到了冬天连树皮都被剥下来吃了。你奶奶和你小姑都在这年冬天饿死的。你小姑整天嚷嚷饿啊、饿啊……就这样她无声无息地走了,那年她才4岁啊!”父亲说着流下了眼泪。
  麦子收上场暴晒后,便要碾麦子。父亲让牛拉着大石磙子。一手牵着牛的缰绳,引导着牛一圈一圈地碾压,另一手摇着鞭子吆喝着。我领一群孩子跟着牛转,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放学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哎嗨嗨、哎嗨嗨……”
  多年后,农村形势发生了变革,包产到户,田分到家了,农民温饱问题就解决了。后来,我参军转业安置到县城,成为吃商品粮的公家人后,知道在那个饥荒的年代农民的饥饿,方才明白父辈们为什么厮守着几亩土地,就是为了糊口、活命,而他们一生中的大事,也仅仅是造屋、娶亲、修坟。
  每年中秋或春节,我总要回去看望父母。一到家便问母亲:“老爸呢?”母亲总是回答:“还不是在老地方!”我知道老地方,就是分到家的几亩地。除了下雨雪,父亲几乎天天要跑几趟田里,一蹲就是半天。看到父亲,感到他真的老了,满脸皱纹,佝偻着腰。想起了作家刘震云的话,他姥姥割麦比别人快,诀窍就是弯下腰不直起来,直的次数越多腰越疼。父亲年轻时,不得不弯着腰劳作着、熬着、坚持着、挣扎着;年老了,腰自然弯曲了。
  现在的农村机械化程度高了,传统的农具就闲了。扁担、大锹、镰刀,木器落满灰尘,铁器锈了。显然,已经没多少农活可以做了。扁担直了,腰却弯了;农具闲了,胡子白了;瓦屋有了,妻子没了;日子好了,岁月少了。
  今天的孩子们,没有了到麦地里打滚、翻跟头、捉迷藏的经历,城里的孩子甚至连麦苗、韭菜都区分不了。真不知该为现在的孩子们的优越条件而欣慰,还是为少了我的那份体味而遗憾!


(版权所有 不得转载)

   [关闭窗口]  

滨海新闻网    滨海县新闻宣传中心主办
技术支持:滨海人才网 备案序号:苏ICP备11060847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