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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地之间醒来
———读汪洋新诗集《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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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申林 来源：滨海日报 浏览次数：1435 发布时间：[2015-5-25] |
“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从古到今有多远，谈笑之间，从你到我有多远，善解之间，从心到心有多远，天地之间……”拿到汪洋的诗集《醒来》，我忍不住打开歌曲《醒来》作为背景音乐，在诗人内敛、节制、知止的思绪中，在天地之间缓缓醒来、遇见，再次发现生命里的诸多神采。
我和江苏诗人汪洋素未谋面。结缘于多次同刊发表诗歌。他的笔名是风子。喜欢他的诗歌的柔软、通透。淡而有味，不媚不俗。后来通过其他诗友，互留了地址，便有了一些语言交流。惊诧于他竟然是在公务繁忙之余坚持不懈写下的空灵的诗歌。也敬佩他除了诗歌，还擅长国画，也便更加留意他的诗。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汪洋的诗歌，不是“心灵鸡汤”，不是“繁花似锦”，没有情感的倾泻狂奔，没有辞藻的华美多变，他的诗歌，总是沉静地对待生活乃至生命，让人在轻松简单中“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他写《月份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四月，人间清明，桃花陷入热恋。”“十二月，朔风起，梅花踏上出嫁的路。”语言干净明了，却恍如擅长舞蹈的飞鸟，飞跃世事沧海。他写西湖，“满地花影，这浅浅的光阴已不在你手中”潇洒而宁静，以天地为家的自然心态，跳出美景，策马扬鞭。“我确信松下弹琴的那个书生，一定生活在遥远的某个朝代，他和我隔着一张纸遥遥相望，只为了完成一次精神的对峙。”喜欢他的诗歌，淡淡的，柔柔的，却饱含满满的意会和敬畏，圣洁与超脱，潜藏着对内心对远方的默默召唤。佛曰：不思过往，不思未来，我只生在这一呼一吸须臾之间。呼吸之间，表达的是对生命的尊重。诗歌就是心灵走过的路，就是心底发出的美妙的音韵，就是你一觉醒来，找到合宜自己的位置。
在世事喧嚣、情感泛滥的时代，知止和节制两个字，显得异常艰难。我不知道汪洋为此在生命的波澜中付出了多少，又是如何觉悟着修炼。隋代的王通，对“止学”颇有研究，倍受推崇。“止学”告诉我们，有大智慧的人，知道适可而止;耍小聪明的人，只会不停谋划;智谋有穷尽的时候，而天道却没有尽头。汪洋的诗是止学的诗歌践行。喜欢跟随着他在充满温度和力量、进取有度、收放自如的简单中，走向深远广阔的自然和人生，知止而后得诗歌的张力和哲思。“细小的命运，像沙，像我写在纸上的这些文字，安静，简单，悄悄收拢起飞翔的翅膀。” 半亲半爱半苦乐，半俗半禅半随缘。他的诗歌总是一半收拢在心，一半听取自然。从不满溢，总是留给你更多的思考和余味。茶不能满，诗歌、人生亦是。知止的不满或许才是真的圆满和人生真味。
尤其喜欢他写的风景诗。不媚不俗，不赞美不惊叹，自然得就像顾城所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吹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可是“群山的喜悦，多么安静，多么深”。他写《感恩湖》“很少有人听到，从水底传来的细小的叫喊”，干净，低调，谦卑，隐忍，不同的受众，不同的心境，能读出不同的幽咽泉流。而那叫喊，又何尝不是一种清风般的唤醒?“我总能把心清澈地捧出来，交给我热爱的——这个世界。”他写《仙宫岭》，出句便引人入胜——“花朵是春天的寺庙，鸟鸣最接近禅心”，蒙太奇般的镜头、梦幻般的叠加，把春天清静地捂在心底。诗人在春天的百花齐放中看到花开的定境，把花看作春天的心脏，应如是住。与纳兰性德“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形成鲜明的对比。诗人从悠然盛开的花朵，略去生命沧桑，穿越悲欢交集，抵达春天的寺庙。光阴中的人和事，花开与花谢，如露亦如电，“它留下的脚印，多么轻微!”可是，文字的背后又多么不平凡?或许有雨后的彩虹，有霹雳闪电，有刀光剑影，有红袖添香，有你侬我侬，却无须怨东风，如春梦了无痕。马蒂斯说艺术像“安乐椅”，对身、心、灵起着抚慰的作用和休息的功能，汪洋的诗歌亦是，他总是用最简单明了的字词，给你腾挪出安详通透的精神时空，让你在无限的弹性空间中放松、休憩却又不获而获。“观音不语，赐我一杯松涛” ……安乐椅的周围，他又不忘用光阴的历练，精心为你建造一片又一片特色各异的自然奇观……“细小的沙粒仿佛被月光摇匀，它们有些梦见了大海，有些被大海里的贝壳梦见。”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山是佛，云即是袈裟。湖是佛，波光即是经卷”，而“安静的树，用一生的时光打坐。”其实，何尝不是诗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内心亘古不变的期待和坚定?
他的诗歌简约率真，没有复杂的物象和多余的辞藻，没有险奇陡峭的结构，不增不减，在一种清逸淡远、纯挚天趣的氛围中，给人意蕴深广、灵动飘逸的别致美。“碧绿的涟漪正通过一根细细的线，钓走了他内心的疑问”，那根线，是生活还是神思?是顿悟还是随缘?诗人用生活化的图面，给你一片清幽和自在，文字不时跳出欢跃的精灵，因为他早已清醒“凹处，才能存放水，它的清澈有着足够的深度”，我们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我的内心，还不圆满，不能，被粼粼的波光看穿”，诗人不停地擦拭心灵的尘埃，与生活的自然之“机”时时碰撞出神入化的火花，直至擦出明亮的慧眼“一直相信雪是一朵会飞的花，洁白，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底色。”风行雨散，润色开花，他的诗歌短小精悍，几乎没有生涩的字词，但是却不乏神来之笔，画意十足。诗人说“风还在吹，继续往我的心中添加云朵，被风触摸过的万物，最终，还要回到风的手中” ……谦和宽容的优雅，宽待众生的胸怀，让人忘记焦躁、忘记名利、忘记倾轧、忘记黑暗，诗意就是云朵、绿意、麦田，就是阳光，广博旷远，清澈澄明……
好的诗歌就是一个让你着魔的精怪，或者是幻术。生活中的你墨守成规，循规蹈矩，为了生存你必须在别人为你圈定的圈子里兜兜转转，喜怒哀乐，像一台机器。而诗歌，就是可以随身携带的“金箍棒”，在你狭小的世界里随时变大、缩小，甚至成为自卫的工具。好的诗歌是另一种温暖。在煎煮的烟火缭绕中，恍然有所思、有所得，像一块老姜，放进锅里煎热即刻香气妖娆。可是，你又说不出她的味道到底浸透在哪里。它还能驱寒，蒸腾你燃烧的力……然后静静引领着你，转山转水，在无数困苦曲折中醒来、遇见生命的色彩，悟出生命的真谛……
申林，笔名森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文集《千江有水》《月光雪印》《露醉五更》《花儿是时间的微笑》以及诗集《亚运穗美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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